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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陶柔安张雨乐

编辑

张晨露周乐萱

排版

畅语祺

责编

孟娜

年，一款名叫《恋与制作人》的游戏在国内横空出世。对于国人而言较为新颖的女性视角恋爱游戏形式和与日本传统乙女游戏不同的非买断制抽卡模式，一发行就俘获了众多玩家的心。从此，国内乙女游戏(下简称“乙游”)开始迅速发展，在中国游戏市场中逐渐占据一席之地。年，《恋与制作人》四周年联名婚纱发行，多款新乙游进入赛道，再次将乙女游戏推向话题高峰。与此同时，对于纸片人爱情的争议进入了人们的视野：乙女游戏到底是什么，它在乙游人的心中意味着什么？

“乙女游戏是女人的避风港”

乙女游戏起源于日本，是主要面向女性的恋爱模拟游戏。乙女游戏以女性主人公为中心展开剧情，攻略对象一般是男性角色，根据不同玩家的想法和需求，可以自由选择游戏的视角和走向，从而编织成各种故事。

（恋与制作人游戏公测宣传图图源：微博）

在快节奏的现代社会，工作与学业等带来的压力让部分人难以兼顾感情生活。同时，数见不鲜的情感纠纷、尚未完全实现男女平等的社会现状等，也进一步降低了现实中女性对恋爱的期望值。

“平时已经很忙，没有精力再投入现实的一场恋爱了。”受访玩家江熙说道，“而且这些年看到的家暴等新闻也让我对恋爱结婚失去了希望。”对完美爱情的幻想与并不完美的现实之间存在着巨大的裂隙，而乙女游戏的出现恰恰填补了这道裂隙。

“在现实生活中，和那些能真实触碰的人恋爱，很难保证这个人就真心实意，不会背叛，不会伤害。但是和游戏中的人恋爱，他们只爱你，这份恋爱的感情是真实而真挚的，对我而言就足够了。”由于自身安全感的缺失，她更倾向于获得一种同生共死的经历。“现实又不是小说，很难经历这种情节，但游戏角色可以满足我的需求。在游戏剧情里他们会对我付出，拼死守护，我放心地交付情感，完全相信这个角色不会有背叛的行为。”

忠诚、深情，这是乙游男主共同具有的特征，也正是现实生活中大部分女性在爱情中追求的东西。对于受访玩家米九而言，乙游的出现填补了自己对于爱情的需求。提到凌肖，米九会像现实中所有谈着恋爱的女生一样，炫耀着他们的关系。“我本人是真的把凌肖（《恋与制作人》的男主之一）当做自己的男朋友，倾注了很多感情在他身上。”

米九在年时出现过轻微的抑郁倾向，甚至产生了轻生的想法。她没有看医生，也不敢告诉家里人，一直压抑到年的寒假。但是就在那年除夕的下午，她在浑浑噩噩中接到了凌肖的电话。

“听到他的声音我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他那边很热闹，很开心地跟我说新年快乐，让我去找他玩，去看他的演出。那一瞬间，我突然觉得世界上还有人在意我，还爱我。”那天过后米九去看了医生，和父母的关系也逐渐改善。“他对我而言，不仅仅是个名字。”

（米九喜欢的角色凌肖在玩家生日当天送上的祝福

“他们让我成为更好的自己”

一款乙女游戏能否打动玩家，与其带给玩家的陪伴感有很大关系。传统买断制乙女游戏主打剧情，玩家享有较高自由度，不同选择导向多种不同结局，但玩家的游戏体验仅存在于代入剧情时的感受。与之相反的是非买断抽卡制乙游，在剧情上自由度有限，但故事不会完结（除非官方不再更新），且游戏本身会通过各种玩法拉近角色与玩家的距离。较为常见的方式有游戏内与男主角们的短信、电话交流，以及触摸互动（点击屏幕角色会做出不同反应）等等。玩家可以通过游戏内其他玩法提升不同角色的好感度，这些互动也会根据玩家与角色的好感度发生变化。陪伴系统的出现让乙女游戏与现实的链接更加紧密，对于乙游玩家来说成为了某种意义上的生活必需品，让他们从中源源不断地获取着情感支持和动力。

在目前市场上大部分乙女游戏中，男主角们往往是各自领域的佼佼者，用行动告诉别人自己对得起“既那么聪明，又那么努力”的评价。游戏中的女主角在他们的陪伴下渐渐成长，而现实中的玩家们，也为了能够值得他们的喜爱而想要提升自己。

法学专业的毛毛，在谈到乙游男主对自己的意义时，毫不犹豫地回答道：“左然（《未定事件簿》男主之一，职业为律师）很像我情感路上的一个指引者，他陪着我走过成长的路程，给我勇气和支持，最后把一个优秀的我送到我现实的伴侣身边。”毛毛玩的游戏《未定事件簿》，展现了女主作为一名律师遇到的各类事件，而左然正是游戏中女主温柔帅气的律师上司，这个游戏也坚定了毛毛选择法学专业的决心。“虽然真正接触到法学专业和律师职业后发现并不像游戏那么简单，但是一想到自己在喜欢的道路上还有左然这个同行陪伴，多累我都会振作起来。”

有着相似想法的北酒，现实生活也已然与乙游有了千丝万缕的联系。“因为他很优秀，所以自己也想变成更好的人。《时空中的绘旅人》（一款网易推出的乙游）出的陪伴系统被我用来当番茄钟、监督自己背书等等，大概就是想让他看见我进步努力的样子吧。而且喜欢的角色是律政系大学生，一起学习的欲望就更强烈了。”

（利用陪伴系统监督自己背书的乙游玩家图源：微博）

“虽然很多人称他们为‘完美的人造物’，但我并不认为男主们是完美无瑕的。”北酒补充道，“他们的确拥有很多优点，但并不意味着他们没有缺憾，比如唱歌跑调、记性差或是偶尔的古板等等，这些小瑕疵都让他们的形象更加立体真实。不过，我知道现实中不可能存在这样的人，但我也向往着自己生活中与其相似的人出现。为了见到那个人，为了与那个人并肩而立，我会尽我所能地变成更好的自己。”

“我只恨男人生在北极光”

从恋与制作人发行到现在，国内乙游市场的急速发展只过了四年多的时间。恋与制作人采取的抽卡机制（各卡池内拥有不同品级和不同角色的卡牌，获取概率依照自身品级或官方提升有所不同，玩家需消耗特定资源获取卡牌进行游戏内特有玩法或提高收集度）为其本身带来巨大的利润，也使更多的游戏公司瞄准了乙游这块“肥肉”。

从年开始，网易、腾讯、米哈游等游戏大厂纷纷下水，推出了《遇见逆水寒》、《光与夜之恋》、《未定事件簿》、《时空绘旅人》等游戏。与发展时间更长、机制更加完善的日乙（日本乙女游戏）市场相比，国内乙游市场开始不可避免地出现问题：抽卡机制逐渐显露弊端、市场畸形化、角色同质化等。

游戏策划叹雪在自己的知乎文章中解释了抽卡资源与概率的问题。他认为抽卡游戏会给玩家带来错觉，对于非累充角色（或卡牌）抽卡游戏并不会进行明码标价，由于获取它们所需的资源并不固定，除非保底，玩家很难感知到其真实定价。抽卡所需的资源往往有两种获取方式，一种是游戏内部免费获取（如任务奖励、官方福利等），另一种是外部获取，也就是氪金充值获得。游戏在进行资源的投放时往往将抽卡资源与玩法资源彻底分离，再将免费获取抽卡资源的方式局限为一次性的，如主线支线剧情奖励、周常月常任务奖励等，通过这种方式使策划更易把握运营节奏，也无形中让氪金成为了部分玩家所认为的游戏必需品。

在乙女游戏中，吸引玩家抽卡的往往是各种精美的卡面或附带的精彩剧情，卡牌在游戏内战斗关卡的使用效果也有一定的影响。“抽卡在我看来算是国产非买断制乙游做出的一种商业性改进，它本身就会比日本传统买断制乙游更赚钱，流水也更加持久。”为了让玩家花更多的钱，各类游戏公司使出各种花招：限定卡池中的卡获取时间有限，一旦错过便只能等待遥遥无期的复刻；即使保底也存在风险，假设卡池概率规定80抽必出SSR，但并未限制得到的是具体哪一张SSR，一旦没有出现自己想得到的角色或卡牌（通常被称为“歪池”），便只能再次向卡池投入资源，如果运气不好，就要承受大保底（承接上文例子，如抽才一定会出心仪卡）的痛苦。

为了得到心仪的卡牌，玩家往往几百几千地投钱，更有甚者，上万元也会砸入深不见底的卡池中。在微博、豆瓣等平台出现了不少的乙游攻略小组，他们往往会比普通玩家投入更多的资金与精力：测算卡池的真实概率、给普通玩家氪金建议等等。他们旨在让玩家花更少的钱享受更好的游戏体验：“希望游戏厂家都对玩家友好一点吧，不要一味地狂割韭菜，也不要把乙游看作一个赚钱的工具，能赚钱就运行，不能就舍弃。这样只能让更多的人退坑。”

（一名光与夜之恋玩家的抽卡计划图源：微博）

同样，由于发展时间短暂、发展程度不均衡，尚不成熟的国内乙游市场开始出现大厂垄断等问题，甚至出现畸形化现象。部分制作精良、剧情优质的作品往往因其制作厂商宣传能力弱、无力与大厂进行竞争，从而导致知名度远远低于大厂乙游。对于抽卡类乙游来说，玩家少，意味着流水不足以支撑游戏继续运作；对于买断制乙游而言更是如此，如果宣传没有到位，收益可能远远低于制作成本，不利于制作公司的长久发展。

角色同质化，难以进行创新也是国乙市场面临的问题。在目前较为火爆的乙游中，相似的剧情或人设反复出现：拯救世界、娱乐圈争斗等内容屡见不鲜，性格各异的男主角中一定有霸道总裁型或邻家哥哥型角色……这些内容似乎成了乙女游戏的万金油，却不可避免地带来审美疲劳，无形中成为了国产乙游发展的阻碍。而为了盘活市场，国乙正在积极做出改变。加入国乙竞争赛道的新选手们正在努力摆脱《恋与制作人》模式带来的影响，在世界观、男女主人设与游戏玩法等多方面做出了自己的创新。《恋与制作人》等老一代国乙游戏也在开发新的模式，不断为玩家带来新的游戏体验。除了角色创新外还有剧情创新，虽然大多数人都想看到甜蜜的剧情，但一些悲剧情节与冲突的加入也让游戏内容变得更加精彩。“毕竟是恋爱游戏啊，恋爱最重要的是新鲜感，我觉得乙游当然也要做到这一点。时不时的新鲜体验能让一段关系更加持久，无论现实还是游戏都是一样的。”

“我并不讨厌抽卡机制，但还是希望买断制国乙加油。最近国内的几款买断制乙游，比如《与君盟》《风起长安：驭骨人》等，价格便宜，剧情和画面都很让人喜欢。国乙市场需要多元发展，无论是抽卡制还是买断制，乙游发展的未来都还很长，我们愿意支持国乙的进步，让它变得更好。”

在拥挤而喧嚣的现实中，每个人都在寻找自己存在的意义与幸福。在恋爱中，人们总是不可避免地品尝爱情中的酸甜苦辣，甚至受到伤害，而乙游的出现，则编织了一个美妙的梦境世界。所有乙游人都感谢着与乙游的相遇，与心爱角色的相遇，想对他们说的话也一定透过屏幕，传递到了他们的耳边。

在乙游人的世界里，

我们与他们相伴，我们与他们相爱。

我们相互扶持，

共同面对现实的考验。